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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82
幽幽石板路
江西浮梁 万七顺
少了!少了!又少了!而这一回,是彻底消失了。
通往家的那条熟悉的百年以上的青石板路没有了。
每回家一次,都会发现,铺在路上的青石板少了。少了的地方,要么随意放几块破砖铺垫,要么浇上了水泥。而这一回,整整一条街,一条有五、六十米长,约三米宽的一条百年老街,所有的青石板,都不见了踪影,全铺上了现代的工业产品——水泥。
走在这条全部由水泥铺就的老街上,我找不到回家的感觉,我顿时失去了记忆,我仿佛不是向家的方向走,而是走向另一个陌生的现代城市。记忆中,只有现代城市,是看不到青石板的,只有一条条冰硬的水泥马路。
听家人说,这条老街的改建是用新农村建设的一笔资金修的,包含老屋,老街道。老屋的灰瓦已换成了当今流行的红色琉璃瓦,灰墙已刷上了白色涂料。旧屋老街换新颜,从外表已很难找到经年岁月的痕迹,老街上飘荡的不再是曾经熟悉的味道和气息。我心中的那条老街,那条青石板路,你去了哪里?
这是一条曾经给我带来无尽快乐,无尽回忆的青石板路,一条有许多故事的老街。
老街的名字叫贤母巷。母亲在世时,我曾问过母亲,这条街为什么叫贤母巷。记得母亲是这样告诉我的。
这条街上有一户人家,家里很贫穷,但母亲非常勤劳,明理、贤慧,含莘茹苦,任劳任怨,为人厚道热情,喜欢帮助人,在教育孩子方面非常严厉。在母亲的影响下,孩子一个个长大成人,并取得功名,后人为纪念这位母亲将这条街取名为“贤母巷”。我不知道,母亲告诉我的这个故事到底是否是真,但我肯定,“贤母巷”这个名字的由来,一定和母亲,和母亲的贤德有关。单就这一点,住在这条街上的人都引以为豪,听着这样温暖的街名心里都是暖暖的。
这是一条让我再熟悉不过的老街,一条闭着眼睛我都知道我走到哪里的青石板路。街上的每栋房子,房子里的主人,他们的声音,名字都已深深的记在心里,路上的青石板有多少块,我也非常清楚,我曾仔细数过,大大小小共有六十一块。小时候,常打着赤脚走在青石板上。夏天,一场大雨,将青石板洗的干干净净,雨水顺着青石板由北向南,由高向低流,缓缓的,细细的。赤脚走在上面,脚底滑滑的,凉凉的,非常舒服。有时候,干脆整个人打着赤膊躺在青石板上,全身透凉。这样做,固然满足一个孩子的好玩心,回去却免不了挨父亲几下屁股。晴热的夏天中午是万万不敢打赤脚的,经过一上午的热辣太阳的暴晒,青石板热的发烫。我们做孩子就是这样顽皮,几个人在一起进行比赛挑战,看看谁赤脚在青石板上走的路长,走的久,结果,一个个为了逞强,脚底都被烫起了泡。从此以后,像夏天这样的高温天再也不敢打赤脚了。不过,我们照样可以玩。把抓到的吸人血的蚂蟥放在滚烫的青石板上,让它爬,让它烫,不久,蚂蟥就爬不动了。看着被滚烫的青石板烫死的蚂蟥,我们一边指着,一边说“再看你吸血,看你害人,让你死的好惨。”有的时候,我们还把河里抓到的小鱼,剖好肚子洗干净放在青石板上晒干,不用多少时间,鲜鱼就被晒成了鱼干。而到了秋天,路边的一块块大青石板则被一些聪明的妇女洗干净,用来晒红薯片,要不了几天,一片片红薯片晒得黄黄的、干干的。
小时候,我们极尽所能在这条青石板路上玩许多花样。
踩高跷是我们儿时爱玩的一项活动。街上的小伙伴踩着自己做的高跷一齐走在青石板上,特别威风。为了增加高跷的耐磨性,我们在高跷的底部包上了铁皮或钉了铁钉。踩着这样的高跷走在青石板上,发出金属与石头相撞击的“咯咯”的清脆声,特别神气!那时候,只要一有空,大家就踩着高跷从家里走出来,从街头走到街尾,从街尾走到街头。有时,嫌走的太慢,还在青石板上跑起来,“得、得、得”,有如马蹄声声,好不英雄!而大人则在一旁告诫着,青石板上滑,走慢些,容易摔跤。对于好玩的孩子们来说,摔跤算什么,摔倒了又爬起来。有时候,真的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没跑几步,摔得仰面朝天,屁股摔青了,手摔疼了,但这并没有减少我们的玩性。
冬天下雪时,青石板上最先积雪。踩在积了雪的青石板上,“咯吱,咯吱”特别好听,有时候早晨下了一场大雪,躺在床上,可以听到街上的“咯吱”声由远而近,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一种对雪的情趣就在“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中被撩拨得浓浓的,一骨碌下床,也加入到了孩子们踩雪的行列中。我们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从这条巷走到那条巷,整个村的古街青石板的雪地上,留下了我们一行行小小的脚印。大家回头看看,谁走的脚印直,谁踩的深;古街冬季的早晨就在我们的嬉闹声中醒了。
这条老街,这条青石板路,留给我最温暖的记忆,是我每次出门和回家。我从十四岁就开始出外求学。每次背着行囊从这条老街,这条青石板路上走过时,坐在或站在一间间老屋门口的老人就会说一句:“小毛,就走了?”这个问句是从街尾一直问到街头,让即将出门的我心生留恋。每次回来,就会从一间间老屋窄窄的木板门里探出一个个头:“小毛,你来家了啊!”这样的感叹句又会从街头连到街尾。让我顿然产生了游子归家的幸福感。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走遍天涯与海角,老街青石板路风景独好。只是岁月无情、生命短,当年那些喊着我小名送我出门,呼着我乳名迎接我回来的长辈、老人都已不在了。真有一种“物非人非万般情,欲语泪先流”之感慨!
我的家位于浮梁东河上的一个古村落——庄湾,这是一个有几百住户的村庄,历史可追溯到百年以上,主要由三条街,上街,中街,下街构成。贤母巷就处于中街上,除三大街外,还有许多巷道、里弄,连接它们的都是一块块青石板,每块青石板又厚又长,可见当年的先辈们是花了功夫,花了精力的。之所以有这样好的青石板路,要得益于庄湾的四大家族——庄、鲍、李、程,他们每个宗族都有一个规模宏大的宗祠,四个宗祠的建筑加起来就是庄湾这个古村落的建筑。宗祠在过去人们的眼里,神圣、崇高,建宗祠,要花大量的人力,物力,无论房屋还是道路,都做的想当用心,这也就是许多千年祠堂,石板路能保存至今的原因之一。踩在这一块块厚重的青石板路上,能感受到岁月的沉重,历史的沉重。
我多次去过徽州古村落,去重走徽州古道,那一条条古道翻山越岭,高低曲折。每一条古道都是由青石板铺就的,路有多高,青石板就有多高,路有多长,青石板就有多长。站在徽州大地上,闭上眼睛仿佛看到无数条伸向远方的青石板路如当今的一条条通向四面八方的高速公路,如一条条通向世界各地的空中航线,壮观而恢宏。每每走在徽州的古道上,我总想起故乡的那一条条青石板路,希望它越伸越长,越走越远。只可惜,人们对古老文化保护意识于淡薄,一栋栋承载风雨的老房子,一条条记录许多老故事的青石板路就这样轻易的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
一条条水泥路在蔓延,一条条青石板路在萎缩。我知道,我和许多人一样,永远告别了青石板路,告别了熟悉亲切的故乡。所有关于青石板路的美好故事、美好记忆一下子被生硬的水泥路尘封起来。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古老文化在现代文明面前,竟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到不了的叫远方,回不去的叫故乡。
著名影星成龙和新生代演员魏允熙在为福建汀州古城所做的公益活动中,演唱了一首《青石板的诉说》,我没有音乐才能,无法用音乐去表达我对青石板的情怀,我只能用一支拙笔,朴素的文字来表达:
青石板的老街上,无数次走过的地方。青是你的容颜,石是你的刚强。纵然走遍四方,总在我的心房。高低坎坷,那是你的胸膛;粗糙沧桑,那是你的脸庞;执著坚定,那是你的立场。铺就一条条道路,任由人们肆意踩踏;连接一个个村庄,任凭人们自由来往;结成一座座桥梁,任由风雨日夜吹打。阳光从你身上掠过,你闲情逸致心地自若;雨水从你身上流过,你柔情万般诗意融融;风儿从你身旁吹过,岁月就定格成了从容。一块块青石板,连接成了一段段久远的时光;一条条石板路,绵延向亘古洪荒。你目睹了千年的风霜,你聆听了万古的天籁。你与晨露相濡以沫,你和阳光热烈拥抱,你与星月默默相望。你是一段历史,古老而动容;你是一段记忆,悠远而漫长;你是一首歌谣,魂牵而梦绕。时光荏苒,岁月如歌,青石板的故事,远古而荣光。
幽幽石板路,绵绵故乡情。
作 者 简 介
作者:万七顺
万七顺,江西浮梁人。从事于中学语文教学工作。爱好旅行,摄影,文学。作品散见于《浮梁文艺》,《旅游报》,《瓷都晚报》,《景德镇日报》。
中州作家文刊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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