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 居
赵许劳
消息传来的时候已是秋末冬初。
邻居三伯确诊患了肺癌。传话的说:剩下的日子恐怕不多了。总之,要我回乡探望。并说我爹的意思,宁早勿晚!这在某种程度上形同圣旨!只能惟命是从。之前,听说三伯卧床多年,也算风雨飘摇地过来了。今年的冬天比往常来得早了一些,一场西北风过后天气就阴冷起来。听说三伯久病的身子如朽木,经不住寒凉地折腾,病情加重,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就很难说了。万一一口气缓不过来……
我决意回去。直到后来,乃至现在,总是忘不掉小时候的一些事儿。忘不了跟邻居之间的那种关系。我家左侧是一个大院子。很大!估计有我家院子的两倍大。院子大,里面住的人必然就多,房屋也多。全是土坯垒的偏厦房,房屋上面是黑色的老瓦,瓦苔长的有高有矮,参差不齐。高的有半尺,开着白色的小花。矮点的逢雨会长的胖墩墩,嫩朴朴,味道是酸酸的,小时候没少吃它。那时叫它“松塔塔”,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一点也不好吃,除了淡淡的酸味,品不出啥滋味,香就更谈不上了。大院子里的人分两边住。一边两户,中间是走道。如果按前后院划分,前院两户,后院两户。横竖都是四户人家,挤在一个院子里。这样一来,相比空间又显得小了很多。庄户人家,各种农具随意堆放,鸡飞鸭走,故有些杂乱。前院子跟我家厦房连脊的我叫三伯,虽叫三伯,却与我爹不是一娘所生,追逆渊源,三伯他爷爷和我爹的爷爷才是一个娘的亲兄弟。这样算下来也经历三四代人了。他竟然把窗户开向我家院子这边,更甚者,连他家火炕的烟囱也在我家院子里。秋末冬初,黄烟滚滚,烟雾缭绕!吞云吐雾。
夹杂一些鸡毛蒜皮燃烧后的异味,呛得人难受,很不舒服!我始终不明白,他们把火炕的烟囱通到我家院子里,是不是欺人太甚?这事我爹事先知不知道!?还有我娘,娘即便不会计较,我爹不会不计较吧。娘的善良,村里人都知道。凡事都是逆来顺受,从不与人争长论短。我想,我爹是怎么答应了的?他们又是如何给我爹讲的?凭我爹那脾气……黑烟黄烟在自家院子里肆虐如何又能咽下这口气?!毕竟这是件出了格的事!奇怪的是,但始终也没有看到爹或娘有啥反应。也没有听到说长论短的话,看来爹娘是默许的。他们把烟囱,放到我家院子祸害人……种种困惑,疑问在我不谙世事的心头日日萦绕,久久难以释怀,不得其解。然而,冬天毕竟是短暂的。烦恼也会随着冬天的离去而云开雾散,繁乱纷杂的童年趣事会把一切不愉快的事情统统冲淡。
春天来了,爬上老高的柳树,折下柔软带着鹅黄嫩叶的柳条,小心翼翼的一圈又一圈地拧动,抽出白生生的枝骨,拿柳皮做成柳笛,于是,村庄内外到处就有了嘀嘀…咪咪的响声,咪咪声唤回了紫燕,又引来了蜜蜂、蝴蝶……吹得一张张小脸蛋红朴朴的像猴子屁股,脖子上的青筋直暴。吹得换了季节,直到脱掉露着棉絮的衣裳。就这样年年重复着类似相同的事情。古话说“前不栽桑,后不插柳”。可我家这个邻居就爱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在他们后院栽了棵柳树,而且,得肥得水,独享一方蓝天,万束阳光,长得又高又大,每年的柳笛都是从那棵大柳树上折下来的枝条做成的。
那一年春天,出事了!邻居跟我同岁的儿子,一起攀上他家的柳树,折柳枝作咪咪时,不慎从柳树上摔了下来,正跌落在树下那块斗大的青石上面,树下几个伙伴吓傻了,不知所措,望着殷红的血从鼻孔里流出来,还有嘴巴里,又缓缓地流淌在冰凉的青石上……大人赶来的时候,只听说;”没救了!”从此,我就少了一个伙伴,一个平日形影不离的好兄弟说没就没了。以后的日子里,邻居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像以前那样,投过来的每一束目光都是冰冷冰冷的,也很少跟我讲话,我喊他三伯,他也不搭理我,好像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爹也变了,变得比以前严厉了,对我有了太多的约束,不准做这,不准做那。有一回,邻居家的烟囱又开始冒烟了,放在之前,也就罢了,反正也习惯了。一想三伯那冷若冰霜的眼神,我毫无顾忌地找东西要堵上它。堵死他!于是,趁爹娘还未收工回来,用一个挂完吊针的盐水瓶子,踩上小凳子,从烟囱口塞进去,听到“咣当当”就落底了,这样既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端倪,又十分管用,烟立刻小了许多。一连几日,三伯手里拿着一根竹杆,长长的,过我家院子来,扳着一幅冰冷的脸,不说话,只在烟囱里用竹杆捣鼓。过了数日,一个傍晚,三伯又来了,手里这回拿的不是竹杆,换成了一把铁撬,浓浓的眉毛紧紧的锁在一起,眼晴依旧放着冰冷的光。二话不说,只听到“嗵”一声,烟囱应声而倒!一股黑烟冲了出来,三伯手上已捡起那个被熏得乌黑的玻璃瓶子,瞪了我一眼,把瓶子往我脚下狠狠地一摔……走了。这一幕正好让我爹碰见!爹想跟三伯搭话,三伯却没那意思,提着铁撬径直从我们父子面前走过……
我一看,爹在用异样的目光瞅我,我想,这下坏了!正琢磨该如何找借口逃开,爹已脱下一只鞋执在手里,又飞一样地砸在我屁股上。他一只手牵住我,我无法挣脱。我们父子俩开始转起了圈圈。
他一边打,一边拷问,“是你干的?人不大,心眼这么瞎!”我不吭声,也不反抗。越是那样,爹越打得起劲。娘心疼我,扑过来,把我从爹手里抢过去。爹喘着粗气,没有责怪娘,只拿跟牛眼一样的眼睛瞪着娘和我离开。过后,屁股肿了三天,也就没事了。只是在心里更加气恨三伯家的烟囱了。
是周末,我爹带着我,又替三伯家把那个烟囱重新垒了起来,我知道爹是故意的,让我拿铁锨给他端泥巴,那黄泥巴胶黏胶黏的,每端一锨,屁股都钻心的疼一次。我知道,这算是惩罚。烟囟垒好了,还比之前高了许多。冬天还在继续,他们家的烟囱依然黄烟滚滚的在我家院子里翻卷……一切又显得自然从容起来。鸡毛蒜皮的异味仍旧时时在院子里飘散……
三伯还是很快就死了。他可能不知道,我正要回去看他。风高月黑,西北风把一个冰冷的冬夜肆虐得更加阴冷。当送我回去的车子,开近我家门口,爹已站在门外,估计是在等我,车灯把他照射得像尊雕塑!古色古香,看不到有啥表情。爹看见我,瞪我一眼。那意思分明带着抱怨。“后天出殡,到时扯孝布摔纸盆,就你!”这是爹一见到我,说的头一句话。说的坚决,没有一丝犹豫。我没吱声,说什么呢?心里想,凭啥?
一切都过去了,仿佛世上,从来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又仿佛,冥冥之中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作者简介
赵许劳,陕西宝鸡市扶风县人。生于60年代初,热爱生活,酷爱文学!喜欢用文字记录身边的人和事。曾在《作家新干线》《一线作家》《新诗地》等网络平台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多篇。《秦川》杂志签约作家。重要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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