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满星作品欣赏
初春游青木川
孙满星
天不亮我们几辆小车，就往户县的崂峪口赶，车里面起处还有几个战友又说又笑，天南地北海谝上一阵子，谝着谝着就困了，便随着车的晃动，都昏昏欲睡了。到宁强县，已过中午了，一个个肚子饿得咕咕叫。正是过年，偌大的宁强县城连个开门营业的饭馆都没有，从北找到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外面搭着棚子的饭馆，有热面皮和面。几个人就索性吃了起来。我来了碗浆水面，味道还不错。大家吃完饭又往青木川古镇赶，走高速，还是走老路，大家都犹豫了好一会，我高声喊道 ：“走老路，看风景。”于是车就顺着河道往青木川开去。司机开了一会就后悔了，没有想到，路窄，坡陡，急拐弯多，前面过来一辆大车，小车还要退到后面宽一点的地方，让大车过去。有时两辆车错让，一辆车都快退到悬崖边，我一探头，就可以看到悬崖的下面。乱石嶙峋，斑驳突兀，深不见底。细看之，才发现青绿色的河水，在雾中流淌，哗哗的水鸣声，传遍了整个峡谷。几只在内地见不到的山鹰，随着气流在飘动，还好，走这一条路的车甚少，要不麻烦就大了。俗话说的好：险中有美景。此事此景让人想起李白的《蜀道难》抬头看到山间的小屋，让人想起李白的另一首短诗《夜宿山寺》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我的视线，在峡谷和古村中游离，欣赏着大自然赏赐。当车终于翻过一座大山后，我回头再望那条走过的盘山公路，让人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弯弯曲曲的公路，如风吹起的飘带，下面的汽车，如飘带上的瓢虫在云中行进……四点左右，好不容易到了青木川，河道两边盖满了青瓦房，有处空地停满了小车 我们顾不得许多，停好车后，直奔青木川古镇，半里的街道上，飘着一面招牌旗幡，上面隐约看到，“青木川特色饭——木桶煮鱼”几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奔那家餐馆而去。吃饱喝足了，出了饭馆，街道上，已是灯火阑珊，各种颜色的彩灯，晃的人头昏眼花的，街道的中间，有一钟楼，鼓楼上的花灯，照亮了半边青木川古街的天，人来熙攘，好不热闹。尤其是青木川的金溪河水被五颜六色的灯装点的尤为好看，夜空的山上，楼亭古格，也装饰了灯，逶迤上下的彩灯，点缀着指引着游客前进的路道，无论什么地方，都是过年的一番景色。人困马乏，也没有心思转了，过了桥，几个人随便找到一个旅馆，办完手续，洗漱了就匆忙睡去。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退了房，吃了早点，直奔青木川古镇街道去了。青木川古镇位于宁强县西北角，处于川陕甘三省交汇处，金溪河，从古镇街道中间穿过。河道两边盖满了商铺，从古到今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青木川因一个川道内有一棵青木树得名（为桤树，又名早瓜树）青木川襟陇带蜀，素有“一脚踏三省”的美誉，是陕西省最西边的一个镇。为秦蜀之咽喉，贾商云集的边贸重镇，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期，邓艾攻蜀，率部经过青木川南下，明末崇祯十年，闯王李自成义军由青木川过境入川，曾占领过青木县。清太平天国大顺义军与官军曾在境内秦家垭口鏖战过，现在还留有遗迹。这些宁强县志都有记载。我们几个转完古镇，便去魏家大院了。魏家大院是青木川遗留下的主要文物——木建筑。进了魏家大院，我被里面的全木的庞大的建筑群，震撼了，前楼后楼，上层下层，上百年能保留这么好，让人赞叹。青瓦木梁，雕龙画栋，栱梁悬瓦，浑厚结实，榫卯结构合理，对称完美，这在陕西的文物木建筑群里是很少见的。我去过山西的阎西山大院，那个大院都无法跟陕西的魏家大院相比。阎家大院，与魏家大院相比显得单薄，建筑结构也不美观，里面遗留的文物也没有魏家大院多。魏家大院里还有一辆，美国福特牌老汽车，魏辅唐坐过没有，我没有看见说明。从魏家大院转出来后，就可以看出过去的“辅唐盛世”。魏辅唐，原名魏远贵，辅唐是他的字。弟兄三人，他排行老三。魏8岁在私塾读书，14岁停学，16岁加入地方帮，18岁就伙同别人杀死原民团总魏征先，夺了枪，然后成了青木川的舵把子。从民国13年，魏辅唐成舵爷，实际他控制了整个青木川多年，至民国38年（1949年12月）截止。先后兴建宅院，开凿堰渠，种植大烟，兴办商业，创建学校，整顿治安，功过是非，林林总总，构成了他传奇的一生。魏辅唐虽然种大烟，自己却不抽，也不许部下抽，他重视文化，办中学，送乡里贫困孩子读书，他向往外面世界，却从来没有离开青木川。解放前青木川很繁华，有洋行，茶馆，酒店等，这一切都是魏辅唐的成就。1949年12月，宁强解放后，魏辅唐带队携枪投降。1952年的镇反运动中，被定为恶霸土匪的魏辅唐被枪毙，1982年平反，定为开明绅士，与青木川立碑。我从墙上的介绍，可以看出魏辅唐管教部下还是有他的一套纪律的，是很严的。这完全不像有些恶霸地主的手下，狗仗人势，欺凌柔弱，强奸民女，欺行霸市，胡作非为。魏辅唐宅院看完后，我们就去《烟馆》和《旱船屋》（民国时期的妓院）。这些旧社会的遗物没有被文革破四旧，能留到今天，这都是个奇迹。记着我曾到厦门的胡里山炮台参观过，28毫米口径的克虏伯大炮，原先有二门，其中一门就是在五八年大炼钢铁时给毁了。克虏伯家族是德国造炮的世家，造出的炮很出名，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第二世界大战中，克虏伯造炮工厂被盟军的飞机彻底炸毁了。这二门克虏伯28毫米的大炮，还是李鸿章亲自下令买的，用了大清国十万两白银。多可惜的，毁了一门。到如今，世界上现在只留下这一门28毫米克虏伯大炮了，现在成了厦门市重点保护文物了。我走进《烟馆》墙上贴着许多民国时抽烟的女士图，展览室的玻璃柜里有各种旧社会的大烟枪，还有一个如扁担一般大的大烟枪，枣红木的，我觉得好玩，就扛起来照了张像。随后走到二楼，看到一个大厅，摆了许多桌子，临街的窗子开着，窗子上挂着细帘子，我掀开帘子，就看到了古镇的街道，有行人，有穿着旧时大氅的小贩，热闹的吆喝声不断从街道上传出，顿时，让我感到时代穿越了，也是这样的街道，也是这样的窗帘，让人不由得想起了潘金莲，她不该就那么不小心，把撑帘子的棍子，掉落到街上，刚巧就打在了西门庆的身上……再回头看，摆满桌子的临着街道的二楼大厅，多么像武松，痛打西门庆的狮子楼，也是这样楼梯，也是这样桌子，西门庆正在与别人喝酒，武松冲上了狮子楼。两人一阵厮杀后，武松拎起西门庆，将他从窗子里扔到街道外……我们大家再往前走，就到了青木川保留下的《旱船屋》。这青楼，解放后在历次运动中，没有被毁，保存这么完整，在全国实属罕见。在我的记忆中，只有在香港电影里见到过青楼。我走进青楼，由不得让人想起香港电影中的人和事情来。三层楼，烟花之地，妖娆多姿的女人，娇滴滴，勾魂的声音，一掷千金的公子，放浪形骸的游子，失魂落魄的书生，人间的悲欢离合都浓缩到青楼里，时间和痛苦，踌躇满志，瞬间化为乌有，今日有酒今日醉，今日无酒喝凉水，醉生梦死，放浪形骸，县考升官，都在此忘的干干净净，回家后，直落个，浪子回头，但是青楼女子的呢喃仍然挥之不去，即就是改邪归正，依旧是念念不忘，每次路过此楼，就会站在远处去找他的，小莲还是小翠。有一部香港电影的名字我忘了，那故事情节我还记得，主角叫阿权，一次家父让他带着两个伙计去另一个地方进些货，到那儿后，在旅社碰到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一顿酒肉后，两人成了知己。结果那个公子领他到青楼上，一场缠绵后，阿权便喜欢上了一个叫小莲的青楼女子，那小莲也更喜欢阿权。阿权被那青楼女子弄的神魂颠倒，没有她简直就活不成。两个跟班的伙计，怎么劝阿权，就是不走，眼看着进货的银子，被少东家糟蹋完了，伙计们干瞪着眼，就是没办法。其实少东家，在家有妻，他却受不住诱惑，在外面胡来，要是老爷知道后，会把他气的吐血。没有办法，其中一个伙计，知道老爷的脾气，一定会怪罪他们这些下人的，弄不好还会挨一顿鞭子。胆小的伙计早早就跑了；另一个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去给老爷说。老爷一听，就气昏到了床上。阿权的表叔只好领着人赶了几百里路，找到了青楼，可是阿权就是不回去，提出了个条件，就是让家里出钱把那青楼女子小莲赎出来，他要娶她为二房。阿权的表叔没办法，又回去跟阿权的父亲商量，无奈家里几代单传，就这一个男丁，只好卖了一套房，将小莲赎了身，带回了家里，阿权总算是回来了。家里准备挑一个黄道吉日，给阿权续二房，可是那个风尘女子小莲一转眼就忽然不见了，原来，阿权在外地遇见到哪位公子，跟这个青楼女子小莲一起给阿权设置了个局，从始至终都是骗他呢…… 。幸好新社会铲除了，旧社会的“大烟馆”“青楼”这些顽疾，要不是新社会替换了旧社会，这些顽疾不知要害死多少人。顺着青木川的街道往前再走，来到回龙场老街，又走到金溪河的廊桥上，我依着廊桥的木护栏，看到波光粼粼的金溪河水在流淌。有桃花开了，有迎春花开了，青木川的小山上菜花也开了。我看过去，廊桥前面不远处有一老码头，有一人站在哪儿抽烟，此时此地，多么熟悉的场景，我连忙拿出我的画笔，画起了速写……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此景，对了，它让我想起，一部《闯荡南阳》的香港连续剧……一个西服革领的老板，一大清早，就站在码头上抽烟，他在等着一群拿着各种行李的乡下人，去南阳闯荡。乡下人陆续都来了，他们怀着各种发财梦，紧跟着老板，上了小船，然后，到海上又上了一个大船。经过十几天漂泊，终于到了南阳。他们受尽了磨难，受尽了欺凌和冷眼，十几年过去了，有的成功了，挣了许多钱，回到家乡，光宗耀祖，盖房买地；有的留到南阳，成家立业；但是大部分人，没有挣到钱；行程千里，一事无成。更有人还弄残了一只腿，还有人在国外干活发生事故，死在了异国。几十年过去了，一帮老气横秋的人，坐在一起回想起，闯荡南阳的事情，感慨万千……我正想着画面，有人高声喊我：“走吧，老战友，我们离开青木川 ，到广元去。”我应了一声，三二下，将速写画完，连忙跑向廊桥的另一头。最后用杜甫的一首诗结束青木川之行：仰凌栈道细，俯映江木疏。地僻无网罟，水清反多龟。好鸟不枉飞，野人半巢局。喜见纯朴俗，坦然心神舒。作者简介
孙满星，男，西安市人，下过乡，当过兵，西安市作协会员。在《香港文学》发表过小说《西部电影》发表电影剧本《延河》发表散文《兰州军区小说集和散文集》里有作品《秦川》杂志发表散文等，曾获过《西安晚报》优秀散文奖，曾获过全国影评二等奖，获过市总工会、市作协表彰等。《秦川》杂志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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