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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灭燃香
独木桥断了,桥木顺势落入河面。陶丽一家就这么完了,虽然还有一个老父亲,但弟弟陶林没了,她家从此也断了根。谁没曾经历过,谁也不敢这么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陶丽父亲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似的,整天往陶丽大娘那里跑,他在梦里一直幻想着陶林回来了,笑着和他说话,说他在某个地方挣到钱了怎么怎么的。等陶丽父亲一高兴就从床上“呼”地坐起来,原来是一个梦。以后差不多每个夜里,陶丽父亲都不能安稳入睡,睡不着时就给陶丽打电话,或者给陶丽大娘打电话。有啥法子?陶丽只能安慰老父亲想开点,好好睡觉。陶丽大娘这会非常关心陶丽父亲,说:“明天我蒸蒸饺哩,你来,现在你谁都包想,把你自己管好就行咧。”陶丽父亲兴奋的只是笑,说他明天一大早就过去。陶丽大娘做了大肉萝卜蒸饺,这是陶丽父亲一辈子最爱吃的饭,还好,大娘还记着老父亲的最爱。大娘说没分家那会,陶丽母亲和陶丽父亲还没结婚时,陶丽爷做生意每隔一段时间回来,都要割一点猪肉,然后从地里拔回来几个萝卜,让陶丽大娘烫些粉条给他蒸蒸饺。陶丽父亲经常对陶丽说:“我三岁的时候你婆就走了,稀里糊涂长到十来岁,你大娘就过来了,一家人的饭菜都是你大娘做,人呢,谁没个缺点,虽说你大娘人有些妖,但我还念着你妈没来的日子,都是吃她的饭哩。我和你妈结婚时,你大娘也出了不少力……”父亲说人活着要常记得人的好哩,你老记着谁不好,那啥都不会好。陶丽父亲为了吃陶丽大娘的蒸饺,从早上一直坐到下午,临回来时陶丽大娘将陶丽大伯几件没上过身的衣服拿给陶丽父亲,说:“这是给你哥原先买的,自从他瘫痪了,就再也没穿过,看,新气还在哩。”陶丽父亲说不要,我的衣服多得穿不完。陶丽大娘说给你你就拿上,都是自己人怕啥。陶丽礼拜天去父亲家,父亲就拿出陶丽大伯的几件衣服让陶丽看,陶丽不看,父亲就试穿了一件,对陶丽说你看这件我穿上能行不?陶丽一瞅说:”你还是别穿,你穿上这衣服就好像我大伯回来了。”听陶丽这么一说,父亲就将衣服脱了然后叠好放在了衣柜。陶丽说今个我休假,我开车拉上你,咱去附近哪个景点转转去。陶丽父亲说不去,他哪里也不想去。陶丽说父亲:“爸,你不要老窝在家,没事就出去走走,你也不要老去我大娘那,去的多了不好。”父亲说:“你包管我,我有我做人的原则。”陶丽说:“我不管我不管,你不让我管让谁管?你有你做人的原则?你做人的原则是啥?人家把你娃都……”陶丽话没说完就停了,他看见父亲的眼睛已经渗出了眼泪。陶丽说:“算了,既然你不想出去我也不勉强,我就好好陪你一天吧。”当全世界只剩下了你,你该怎么做?对于这句话,答案有好多,大多数人的回答是想开,哪里热闹往哪里去。可陶丽的父亲偏偏哪里也不去,除了每天去附近的市场买菜吃早点,其余的时间就是去陶丽大娘家,他对陶丽说,你大哥现在过得好,咱两家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的意思是咱尽量不结仇,以后要是没有了我,看在自己人的份上,你大哥也不会为难你。陶丽说:“为难我?他凭啥为难我?社会都到哪了?法律上也没说一人犯罪全家都得跟着坐牢去?”陶丽的堂姐陶冶心眼狡猾,在陶林这件事上,她一方面痛恨美玲,嫌美玲做了她哥的情人,弄的她哥和她嫂子的关系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再一方面,她更加痛恨陶林,她骂陶林没家教,也骂陶丽母亲是一个丧门星,说陶家怎么娶了陶丽母亲这个丧门星,生了个陶林净在窝里弄事,岂不知陶林这件事只是一个偶然,是一念之差,陶林他自己也不愿意这么做,但事情已经出了,一命还一命应该就没事了。可中国就是这样,一场悲剧演完,身在悲剧里的人仍然停留在悲剧中,重演着悲剧的悲剧。陶丽的堂姐陶冶也有和陶丽大酿的那种“软办法”,她想实施她的计划,就先用这种“软办法”把谁拿捏住,然后一环一环让你上钩,最后再让你摔死,摔得粉身碎骨。陶冶的内心,就是想让陶丽和陶丽父亲尽快也死了,她才解恨。活人的痛苦往往就是建立在死去的人的身上,作为死去的人,他们是当事者迷,而活人,在旁观者清的情况下,却不能自己。一个礼拜六的下午,陶冶突然约陶丽去看电影,说是网上最火的一个武打片。陶丽知道陶冶又给她想啥瞎点子了,就给她回了微信,说她忙去不了。可陶冶说:“怎么了?咱姊妹俩个没有啥吧?你来,电影看完我请你吃串串。”陶丽说真的忙。陶冶一看陶丽不上钩,就亲自登门,陶丽一见陶冶还真来了,就在心里说:“她有她的千条计,我有我的老主意。”于是陶丽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和陶冶去了电影院。电影是立体电影,人物在打斗的过程中,他们手里的利剑刺向对方时,陶丽和陶冶戴着立体眼镜,那冷飕飕的剑迎面向她俩刺过来,陶丽一惊但她没有吭声,陶冶这时侧着眼睛看陶丽,她希望陶丽发出刺耳的尖叫。陶丽能感觉到陶冶在注意她,她沉稳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陶冶见陶丽这个样子,显然没有达到她预想的,就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唉,这烂电影,我都看好几回了,最后结局一点也不好,杀了那么多人,主角却逃之夭夭,天理何在呀!”话是故意说给陶丽听的。陶丽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忍到电影完毕,她俩才一前一后出了电影院。陶冶说:“走,我请你吃串串去。”陶丽说算了不去了。陶冶说:“我不差钱,走些。”陶冶就硬拉着陶丽去了一家串串店。店里装修得富丽堂皇,音乐轻缓着,在每个包间都能听得到。俩人刚走进去,服务员就微笑着问:“请问你们几位?”“两位。”陶冶说。“请随我来。”服务员领她们上了二楼,来吃串串的顾客已满堂坐,服务员好容易替她俩找了一个俩人座位,并对她俩说菜类在西边,肉类在北边,你们自己拿。陶丽和陶冶去拿菜拿肉的时候,服务员已经将下串串的火打着了。陶丽在菜类那边,左看右看也没有什么菜,她给自己拿了几支生菜、菠菜,再拿了两短截甜玉米和一支粉带,两支豆腐。她拿着菜走回座位时陶冶紧接着也过来了。陶丽看陶冶净拿的肉,鱿鱼一支,鸡腿一支,牛肉片两支,煮肉片好几支。陶冶将肉放下对陶丽说:“你先把我这肉放到锅里,我给咱拿醋碗去。”陶冶说着就离开了。陶丽将肉下到锅里,再将自己拿的菜放进去,肉差不多快熟了,陶冶才端了两个醋碗走过来。“妈的,邪门咧!”陶冶喊着。“怎么了?”陶丽问。“不怎么,你先吃着,我过去弄个啥。”陶冶说着慌慌张张着又走了。陶丽顺着陶冶的方向看,陶冶好像看见了谁。陶丽说她该不会又监视谁去了?陶丽站起身,将身子趄了趄,只见美玲和一个男的正坐在距离她不远的位置。而陶冶正在一旁偷着观察美玲。陶丽一笑,说陶冶:“真无聊!”陶冶没怎么看美玲,她只注意和美玲一起吃串串的那个男的,看了一会她才过来坐下。陶丽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说:“你的肉好了,赶紧吃。”“骚货!”陶冶说。“你说谁呢?”陶丽故意问。“美玲。”陶冶说。“美玲?不认识。”陶丽说。“美玲你不认识吗?我记得你们是同学,上学那会她常去你家。”陶冶说。“哦,我都忘了,你是怎么知道的?”陶丽看着对面的陶冶,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和自己同岁,记得母亲以前说过,陶丽是正月十五的生日,陶冶则是七月四日生。陶丽母亲说正月十五多吉利,我娃将来的前途一定好。而陶丽大娘嫌陶冶生日是“七四”,七四七四,踢死踢死!陶丽大娘就把陶冶的生日往前推了一天,说陶冶是七月三日出生。陶丽母亲说,她见过有人改娃名字,没见过有人改娃生日?说阳间改了生日不算,人家阎王早给你记下了,阴阳寿数最后都是阎王定。陶丽回想起小时候,她就是陶冶的手下败将,陶冶心眼多,陶丽经常被她哄得团团转。她们从小耍到大,陶冶的所有优缺点陶丽了如指掌,上学那会美玲和陶丽关系好陶冶肯定知道了。“美玲?哦,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她和我同班同学。你看见她了?”陶丽假装想起了美玲。“是”“不要脸的,硬粘着咱哥,现在哥给她把房都买了,又让她当了副总,她不念咱哥的好,竟然和别的男人出来吃饭。””你得弄清哩,万一那男的是她亲戚呢?”“亲戚?不可能,你看她那样子,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那种关系。”“不行,我得阻止他们。”陶冶很生气,筷子拿到手上又放下,不停地朝那边张望。陶丽没说话。陶冶猛地起身直接冲了过去,走到美玲跟前将桌上的串串掀倒在地。“骚货,看我不告诉我哥。”陶冶狠狠地说。“有病啊,你!”美玲被这突然来袭吓了一跳。“你谁呀,怎么这么没教养?”和美玲一起的那男的发话了。“你问她我是谁。”陶冶指着美玲。“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美玲质问陶冶。“你花着我哥的钱却和别的男人鬼混,你啥东西么。”“我又没卖给你哥,告诉你,以后少在我这里撒野。”美玲说。陶丽一看她们闹了起来,就走过去劝架。见陶丽向她们走过来,美玲撇了一下陶丽,走到吧台清了账,那男的跟着美玲便走了。就餐的顾客都朝着陶冶看,陶丽拉了一下陶冶,示意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陶冶不回,还站在那里骂美玲,说:“今天他妈的真晦气!”陶丽没说话,径直走下二楼,然后自己叫了滴滴出行,一溜烟走了。陶冶清了账出来,她知道陶丽自己回去了,嘴里嘟囔着:“都是些啥东西么。”陶冶一向被陶丽大娘娇惯,任性得很。她开车回到家时陶丽大娘对陶冶说:“过几天你二爸生日,我给你哥说了,让他拉你二爸出去转转,咱得咪众人的眼。”“拉他?”“事情已经过去了,咱就把粉往脸上擦。你二爸他再能,咱把事做到头里咱能占住理,哼……我要叫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这主意高!”陶丽生气的脸突然笑了。翌日,陶丽父亲来到陶丽大娘家,陶丽大娘说让娃拉你出去转转,咱这么大年龄了,不逛就没机会了。陶丽父亲高兴极了,说他还真想出去逛哩。陶丽大哥陶仓开着他的路虎,带陶丽父亲来到距离他们百里路以外的一个小镇,这个镇子正在搞文明示范镇,陶仓告诉陶丽父亲,说这个镇子的人以捏泥塑做陶瓷为业,家家暴富,现在政府将这个镇另外命名幸福镇。镇上统一规划,这的人住的都是两层小洋楼,每家基本一人一辆车。陶仓领陶丽父亲参观了泥塑和陶瓷,又带他吃了这里最有名的水盆羊肉,临回来时还给陶丽父亲带了两件泥塑和一件陶瓷。陶丽父亲高兴得几天都睡不着觉,对着这几件东西总也看不够。陶丽知道她大娘和陶丽的心计,但看到父亲的心情这么好,也就不说啥了。陶丽说难得糊涂,只要大娘她们做事不过分,她也就忍了。陶丽虽然住在农村,可陶丽有文化,她一直在一家私人企业里边干文秘,其实她根本不想这么给人打工,儿子马上高考,上大学需要钱,而老公只能在工地打零工,挣的钱只够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消费,儿子上学一直都是陶丽管着,眼下儿子的学费是关键。陶丽说她干文秘顶多一个月拿两千多块钱的工资,根本攒不下钱,她说她想开店,只要能挣到钱,哪怕和谁合伙干都行。一次陶丽的同事做黑茶直销,让陶丽加盟,陶丽说加盟可以,只要不马上让她拿钱。同事说让你加盟就是让你拿钱哩,不然不叫加盟。陶丽问拿多钱,她同事说不多两万。陶丽说那算了,我不加盟了,陶丽想起弟弟陶林的那个事情,从此她对钱特别敏感,只要听说上万,她就不敢做任何事情了。她同事说陶丽怎么胆小如鼠?这不是你的性格。陶丽说你说对了,我其实非常钟爱茶事业,一直梦想着将来开一个茶秀哩。同事说那就开呀。陶丽说谈何容易,没有资金是一个方面,老公不支持是另一个方面。因为我弟的事,一旦说投资钱,我老公就跟我翻脸,怕我堆下账让他承担。同事说你接触过茶艺没有?陶丽说我学过茶艺,有茶艺结业证。同事笑了,说开茶秀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的社交决定着你能不能开茶秀,光顾茶秀的都是些啥人知道不?陶丽说啥人?同事说你平常要多和那些文人墨客打交道,所以你的圈子决定着你的前途。同事说的对极了。陶丽说要想成事,天时地利人和必须有,而她,这几样一样也没有。她回想以前大哥陶仓的创业过程。他之所以能有今天,是因为陶丽大伯以前的名望,加之他后天的勤奋以及他的天份。从小陶仓就喜欢赚钱,他脑子里净是赚钱的门道。记得小时候他们一起去舅爷家出门,舅爷家门口有棵杨梅树,他们去出门时杨梅正好熟了,陶仓带头爬上树,给陶丽陶林陶冶他们摘杨梅吃,小时候的他们哪有现在的孩子们这么享福,陶丽说除了秋季他们在棉花地里摘“黑豆豆”(一种野草,在每年的8、9月份结一些圆圆的小颗粒,颗粒由绿渐渐变黑,可以摘下来吃,是甜的。)吃,吃的“黑豆豆”将他们的嘴唇都染成了黑色也不肯罢手。再就是“拐枣”,陶丽说父亲以前每次出去,回来都会给她和陶林买些”拐枣”。陶丽不知道那些“拐枣”是从哪里摘的?每次吃“拐枣”时就问父亲,能不能给她们家栽一棵“拐枣”树?父亲说弄不成,咱这弄不成这个。陶丽就因为这个,嘴巴才变得馋了。当她看见了杨梅,恨不得将杨梅连着它的树枝摘的吃喽……陶仓就说:“看把你几个馋得,等哥以后长大了,给你们栽一大片杨梅树,让你们吃个够。”陶仓就是从这个时候就有了将来当一个企业家的梦,高考落榜的他,并没有因为落榜而烦恼,他说刚好,这下他就可以实现他的梦想了。那年舅爷家盖房,门口的杨梅树存不住了,舅爷马上要砍杨梅树的时候,陶仓说他要。于是陶仓挖了那棵杨梅树,将它移栽到他家的责任田里。谁知杨梅挪回来就死了。有人对陶仓说,杨梅适合在南方,不适合咱北方。那时陶仓不服气,一心说他还要栽一大片杨梅呢。后来大娘说陶仓胡成精哩,安安的,快弄个别的啥。陶仓无奈,只好丢了种植杨梅的想法。陶仓的楼板厂有二十年了,那年陶仓种杨梅的想法失败,陶仓就和村里一个男青年去工地打工,他看见城市一层层高楼的耸立,说楼房没有楼板怎么能成?于是他就主动和一个工头拉关系,他说他要造楼板,你盖楼需要楼板可以找我,我给你优惠百分之二十。工头一听非常高兴,心里却说:“这娃口气阵大的,将来肯定不得了。”陶仓这么一说就干上了,他开始联系卖钢筋卖水泥的,把他家的几亩责任田毁了做了场地,后来那工头来了,他们合作了一次,陶仓就赚到了钱。陶仓的生意一直很火,一直到现在都是。陶仓一有本事,陶丽大娘也成了村里的红人,村里过红白喜事,陶丽大娘总是第一个被邀请,陶冶也是从那个时候就以她哥为荣,养成了娇生惯养的性格。陶仓的楼板厂他还管着,这几年的他对又房地产突然来了兴趣,唯一一个好处,就是陶仓果断,想做任何事情从不犹犹豫豫,拖泥带水,房地产生意他既然看上了,不管多难他都要干。陶丽突然想到了杨梅,陶仓早已把杨梅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陶丽在网上查了查,杨梅在北方也能生长,只是它的成熟期比杨梅在南方稍微迟些,南方的杨梅在五月份成熟,而北方的杨梅的成熟期是七月。陶丽说为了争那一口气,我种杨梅呀,到时候把茶秀就开在杨梅园子旁边,可以吸引不少顾客呢。中短篇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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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言:原名,张艳丽。阎良作协会员,“北屯乡土文艺”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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