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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谷”乃山谷聚集之地
□柴良
近年出现论证“府谷”取名缘由之风，有“官府谷库”“有房子的山谷”诸说。无意对此厚非，只想从府谷的地貌与历史入手做一番论证。
论地貌，自然离不开说山道水。论水，府谷身居黄河秦晋大峡谷的西岸，于是先有“昆源德水”自誉，继有“秦源德水”自诩。黄河，中国第二长河，世界第五长河，流经府谷东缘约一百公里。府谷境内的河流全属于黄河水系，黄甫川、孤山川、清水川、石马川、胡桥沟几大支流直接入黄河，?牛川等支流汇入窟野河后从神木市境入黄河。此外，支流的支流中，300米以上者达5879条，300米以下者不计其数。这些大大小小的支流可统称为沟道或沟渠。若以密度而论，府谷平均每平方公里的沟道起码在三五条之外，可谓密集。除去千年沧桑因素，即使在唐代府谷的水土流失还不算厉害，沟道的数量也是可观的。在府谷，带“沟”或“渠”字的地名数不胜数。沟道因水而生成，按说府谷应该有水可用。其实不然，一者，因为土质酥松，府谷的沟道大多是暴雨造成水土流失的结果，其实无雨便无水的干沟才是主体。再者，府谷的沟道全部一副逼窄的德性，沟底少有开阔之地供耕种与安居，即使黄河，经府谷一段，也因两岸奇峰对峙，可用于耕种的滩地，不及流经神木高家堡的秃尾河两岸可观；即使黄河在秦晋峡谷最大的支流黄甫川，最宽阔处也不过三五百米。府谷沟道的沟底与岸头的相对高度多在三五层楼以上，如此的沟道，老百姓谓之山旮旯。论山，府谷以峁与梁为主。耸立的峁梁与逼窄的沟渠伴生，致使沟道的岸头陡峭，结果是水在沟里，人居峁梁之上，用水之难可想而知。因水田份额极其可怜，耕种峁梁上的旱地，企盼风调雨顺，无疑是府谷人的宿命。”谷“的本义是“夹在两山之间的低洼地”，因此人们经常“山谷”连用。若此，府谷有多少沟道，就有多少山谷。山谷众多的府谷，地表支离破碎而贫瘠，植被脆弱，故民谚云：“穷山饿石头，黄河峡谷流，男人走口外，女人挖苦菜”。但山谷集聚、吃饭自保难的府谷，却是军事上的易守难攻、易进易退的天险之地。府谷的区位在与长城大致吻合的400毫米等降水量线的南北两侧，处于游牧与农耕的分界线上，这导致历史上的府谷几乎一直处于北方游牧政权与中原农耕政权争锋的前沿，军事地位向来不容轻看，唐以后更甚。按照陈出新老师的观点，宋丢失府谷后，恢复中原空有口号；明丢失江山，始乱于府谷。
府谷很早就有人类活动，仰韶文化、龙山文化的遗址，在境内都有发现。距今4500年前的寨山遗址，则挖掘出60万平方米的大型石城，其中已经有了陪葬墓。这是农耕文明和等级社会出现的标志。五代以前，如今府谷的版图一直被分割划归不同的州县。一般管辖北部地区的州县治所在今内蒙古地区，管辖南部地区的州县治所在今神木、佳县、绥德甚至靖边地区。“府谷”一词是唐初武德年间设置“府谷镇”时出现的。唐代的镇是军事建制，是低级别的边防军分区。其时，折家将的府谷立祖人折华，在唐对突厥的战斗中立功，被授官做了府谷镇的军事首脑镇使，并将族人自山西大同一带迁居今府谷孤山。情理上其治所应该在孤山，且当时的孤山应该叫”府谷”。孤山又叫十塘关，属于军事要隘。有部古典戏剧作品《十塘关》，剧情就是杨继业与折（佘）赛花在孤山七星庙比武招亲的故事。如今的孤山城虽然约修筑于明代成化年间，但不能排除旧城新修之可能。从折家将高规格祖茔在孤山附近的东堬头与西堬头的事实，可说明孤山是其前期镇守的重点，折华筑城行使职权，保护家眷自然不在话下。将士只有同家眷一起作战才最奋不顾身。应该说孤山的筑城史早于今府谷老城的筑城，即还没有如今的府谷老城时，就已经有了地名“府谷”，且未必在黄河边上。可见地名“府谷”的出现，是其军事地位凸显的结果。唐天佑七年（910），河东节度使李存勖为了笼络已经在府谷崛起的折家将扼制朱温，将“府谷镇”升级为”府谷县”，2010年是府谷建县1110的说法，依据在这里。随即在府谷设府州，领府谷县，进而又设永安军。出于战略安全需要，第三代折家将代表人折从阮迁治所于留得人堡并筑城，同时借用“府州”与“府谷县”分别冠名。此即今府谷城所在地。原来叫“府谷”的那个地方只好先更名为“十塘关”，进而更名为“孤山”。通观五代至北宋结束，期间出现的中原王朝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北宋，都对控制府谷的折家将实行羁縻政策，委以要职，远道从山西汾河谷地拨付粮饷，助其修筑堡寨等军事设施。北宋更允其世袭府州节度使。当时的府谷发挥着中原王朝先后抗击契丹、北汉、西夏、金等北方少数民族政权的尖刀作用。也许府谷的山谷之多，启发着折家将学会了在夹缝里生存，才显赫于世近三百年。自折家晋升将门始，今府谷城才一直基本成为一个地方的政治中心。明代府谷更是延绥镇东路的主防区，由副省级大员延绥镇副总兵在孤山坐镇。
按照《说文解字》的解释，“府”的本义是“储藏文书或财物的地方”，也即是将财物聚集保管的地方。由此就引申出“聚集”的意思，所以《玉篇》解释为“府，聚也。藏货也。”如此，“府谷”的本义是“山谷聚集的地方”。惟此，一可体现语言之精妙，二可贴切府谷地貌，三可尊重因军事所需生出“府谷”一词的历史，四可提醒府谷人要学会在夹缝里奋发向上。
2020年12月8日草就于新府山陋居
作者简介
柴良，府谷农村出身，1963年生，大专中文毕业，中学教师。即兴作点小诗文，附庸风雅，口多直言，盲目自信。昵称风鹏正举，自号漠原散人、四明庐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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