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 击 “颍 州 文学” 关 注 我 们 吧！2020130 期 总第130 期
父亲的大杠自行车
文/张嫚红
一次在餐桌上，淘气的儿子问起我的父亲来:“姥爷，姥爷，你的米饭怎么不吃完啊？我们老师说，不能浪费粮食，农民很辛苦的。”我心中一惊，偷瞄父亲一眼，他吃米饭的表情很痛苦，但在努力地把碗里的米饭吃完。稚子无邪，年幼的孩子哪里知道年迈的外公，正在经受病痛的折磨，也许每一餐，他都是在对抗着生命的难以承受之重。我本想阻止父亲，告诉他随心就行，可父亲却微笑示我:“小宝说的在理，小宝说的在理！”我只好头也不抬地吃下去，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这些年幼的儿子怎能体悟啊!儿子好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依然嬉嬉闹闹。从父亲住处回来，天已经黑了，一路上，皎洁的月光洒在我和儿子身上，微风吹拂着脸颊，让我想起童年牵着父亲的手走月亮的温馨……我问儿子:“你见过大杠自行车吗？”儿子一脸茫然说:“自行车见过，电瓶车见过，大汽车见过，就是没见过大杠自行车，它很厉害吗？哪里有它？我想见识见识。”我说:“它当然很厉害，它养活了我和我的家人，还成就了我们兄妹几人的梦想。”儿子大吃一惊地说:“是吗？妈妈，快和我说说吧！”我拉着儿子的手在月光下走着，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长很长。我边走边说:“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父亲总骑着他那辆大杠自行车，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几天才会回来。走的时候，天还没亮，自行车后座上已捆绑几袋大米，自行车的大杠上也放几袋大米，骑到很远的地方去卖钱。四五百斤的重量，压在这辆自行车身上，也压在父亲的身上。父亲早上出发，到临泉艾亭镇上卖掉，挣点钱，深夜又急忙赶回来，路途遥远，路况不好，有时摔伤，磕伤那是免不了的。这还算是幸运的，带的东西多，卖不完怎么办？只好待在街上过夜，饥肠辘辘时，只能嚼把干大米，喝口水来充饥。大街上有小吃店，有旅舍，父亲不愿意住，本来带几百斤大米来卖，也挣不了几个钱，他哪舍得花这个钱，这兜里揣着揉得皱皱巴巴的七八块钱，家里的大大小小都张着嘴等着呢？父亲每天都这样来回的骑着，从我家到临泉艾亭，陶老，界首，阜南这些地方，不知骑了多少遍？不知停下来歇了多少次？吸了多少根烟？不知在大街上挨饿受冻了多少个夜晚？不知吃了多少次干米加水的饭？打那，父亲不再喜欢吃白米饭，即使做得再好吃，他也受不了那种滋味，这回明白了吧！”儿子听完后，使劲地点头说:“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让姥爷吃米饭了，我替他吃。”就这样，从那之后父亲再也不用吃米饭了。每次，我们吃米饭时，总会给他做点别的，我们都早已习惯了，何况如今他身体欠安，哎……就这样，他不但用他的大杠自行车驮米，养活了我们一大家人。还供我们兄妹几人读书，上完大学。大姐十四岁，就坐在父亲大杠自行车的后座上，和父亲一起到工地上搬砖，干活，来供大哥、二姐和我来上学。大姐坐在后座上，看着父亲那瘦弱的身躯，弯曲的脊背，心里暗自责骂自己太重，每到上坡时，大姐总会从自行车后座上蹦下来，从后面替父亲推着，父亲叫大姐快坐上，大姐一路跑着，直到上完坡才坐上。大姐想让父亲少累点，省点力气，父亲心里愧疚，没能让大姐上学。就这样，父亲带着大姐干了好几年，父亲眼神不是太好，晚上很晚时，人多，路不好，骑起自行车来摇摇晃晃。大姐很担心父亲摔倒，就不再坐父亲的大杠自行车，从此，开始自己骑车，跟在父亲身后。没过几年，大姐出嫁了，大哥上了师范，看上去很风光，父亲的担子却更重了。上师范学费很贵，每到暑假，我大哥也会坐在父亲的大杠自行车后座上，和父亲一起到工地挣点生活费。就这样大哥坐了五个暑假，父亲载了五个暑假。这五个暑假里，大哥把父亲的脊背看得透彻，看得深远。我和二姐很少坐父亲的大杠自行车，只是偶尔带我们上街，我坐在父亲的自行车的大杠上，二姐坐在后座上，我们大声歌唱，仿佛这就是我们的整个世界。看到父亲双鬓斑白，骑车反应不那么灵活，我们心里不是滋味，下定决心，以后不再让父亲骑自行车，不再让他那么劳累，让他坐带有空调的汽车。就这样，坐着父亲的大杠自行车，驮着我们的少年懵懂，驮着我们的青春青涩，走进我们的青年富足，我们姊妹几个都拥有了自己的私家车。父亲的大杠自行车不再骑了，我们几个都不让他骑，因为我们都看到父亲骑车时的艰辛。年龄大了，腿脚不方便了，父亲只要一出门，我们兄妹几个总会开车带他去，让他也感受其中的快乐。父亲虽然不骑自行车了，但这辆自行车一直在储藏间放着，几次搬家都没有把他扔掉。虽然很旧了，但他还完好无损地摆在那。只要我们看着它，就会勾起无限回忆，让我们时刻记住那段美好时光。大杠自行车，也成了我们家的一员，它更是我们几个的恩人，它让我们走出农村，也有了份安稳的工作。我们敬重父亲，感恩父亲，也敬重父亲的那辆大杠自行车，感恩父亲的那辆大杠自行车。
作者简介:张嫚红，女，1987年出生，阜阳市颍州区人，一名农村语文老师。喜欢创作，喜爱朗读，热爱生活。
本期审核：王晨清 编辑：李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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