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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开春，是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最为纠结的季节，天气像猴子脸般反复无常，使她们在穿衣上无所适从，倒不是对穿着不当可能引发感冒的担心，更多的是怕脱去厚重的棉衣、穿上艳丽多姿春装的计划会由此搁浅。她们从衣橱中找出多款心仪的爱装，拉开窗子，把手伸出窗外，探试一下室外的温度，迫不及待地想穿戴整齐以便招摇过市，无奈，老天不懂女人心，小北风不识趣地嗖嗖地又呼呼地刮了起来，她们只好悻悻地重新将漂亮衣服置于衣橱，如此反复了无数次。另外，被瘪坏了的还有爱美少年～初中学生，单调的校服抹杀着他们对美的个性追求，他们能做的只有把上衣拉链使劲地下拉，露出漂亮的羊绒衫，有的女生还偷偷地把过肥的裤脚改瘦，所有这些，自然逃不过年级主任和班主任们的火眼金睛，他们在老班面前，软磨硬泡，最终无果，迫于压力，无耐改回。
三个女人一台戏，几个闺蜜凑在一起，必是聊兴甚欢，其中一个永恒的话题，就是穿衣戴帽之事。似乎有两条铁律:男人吃不疼，女人穿不疼。男人穿衣求自己舒适，女人穿衣为博人眼球。女人采购衣服，从不敷衍，那种精挑细选的“工匠精神”，不亚于挑选男友。看牌子，比款式，试面料，可谓面面俱到;看实体、逛京东，可谓处心积虑。有条件的甚至讲求高品质的私人定制，真可谓“讲究”之极。
我的思绪又一次飞回了那个遥远的年代，那是一个吃饭穿衣只有“将就”，没有“讲究”的年代。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并非刻意发扬艰苦朴素的传统美德，而是为物质匮乏所逼迫。记得四十年多前，我村小学一年级报名，和我同龄的长文叔竟然是光着屁股去的，七八岁的孩子已是知羞年龄，无奈那时连条裤叉都难做起，出丑也是情非得已。直到报上名之后，三嫲嫲(奶奶之意)才东拼西凑地用破铺衫头缝了条裤头，长文叔这才总算体面地成了学童。
那时，妹妹永远穿姐姐倒下来的旧衣，弟弟永远穿哥哥穿不上的陈装。甚至，弟弟穿着姐姐的方格褂子去了学校，羞怯地躲闪着同学们诧异的目光。那时，我们也相互攀比过，不过，比的是谁的母亲给衣服打的补丁更加漂亮。
那年月，只有过年才能扯块布，到村里的裁缝铺做身衣服，套在棉祆棉裤上。男生一袭学生蓝或战士绿，上衣四个口袋，类似呆板的中山装。女生上身方格花褂，下身配一条枣红色裤子。这或许正是小时盼年心切的重要原因。搁在平时，不管男生女生，都是一身空心袄裤当家(所谓空心就是里面不穿内衣，外面没有外套)，袄的双袖兼具擦鼻涕的功能，时间一久，袖管处明晃晃如镜子。那些年，从没听说有耐克、李宁、361度，一年到头，一种品牌，那就是老娘点灯熬油，找铺衬，熬糨子，打壳(诸城读que)子，纳鞋底，缝鞋帮，连夜赶制的“老娘牌”“私人订制”布鞋。再后来，才有了黄帮解放球鞋。那时，我们和袜子互不相识，即便在严寒的冬天，个个都是赤脚大仙。
那些年，五十岁出头儿就俨然是一副老人模样。男的穿着大腰裤子，用布绺子缠着裤脚，头戴上一顶旧毡帽。女的穿着大襟褂子，前边拴一手帕，早早挽起发髻。不管男女，喜欢叼上一根或短或长的旱烟袋，不时地咳上两嗓子。现如今，你再瞧瞧跳广场舞的大叔大妈，大叔打扮得如翩翩美少年，大妈扮成了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如果不近前仔细观察脸上的“五线谱”，他们完全有能力蒙骗你亲切地喊他们一声兄弟或妹妹。
时间一晃到了九十年代初期，我们长成了大小伙子，穿衣的窘况有所改观。望着城里的小伙子，毛衣里还套着雪白的衬衫，甚是眼馋，但面对商场里价格“昂贵”的衬衫，摸摸口袋，自觉囊中羞涩，只好望而却步，一步三回头地遗憾离去，但又实在难抵白衬衣的巨大诱惑，只好辗转至龙城市场，花个十元八块，买了一件“节约领”穿上，这才算罢。这种“节约领”只有衬衣的上半截，穿上后，旁人误认为是穿着衬衫，殊不知只是一件领子而已。哈哈，原来爱美是完全可以另辟蹊径的!现在想来，着实滑稽之极。
天气渐暖，又一场时装盛会即将拉开帷幕，大姑娘小媳妇们正在盛装以待，随时走向这个最大的T台。作为男人，我们应该放下酒杯，两眼放光，盯着款款走来的她们，然后回过神来，为她们的精彩而大声喝彩！
作者简介
刘景森：
山东诸城人，诸城市作协会员。教书育人为主，文字点缀生活。作品先后在《诸城文学》《齐鲁文学》《婺江文学》《西狐文学》《孝南文学》等网络微刊以及《中国食品报》《今日诸城》发表。追求用最朴素的语言，表达最真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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